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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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花令时抬头看了看眼前暗灰色的天空，再加上身旁那些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无意识地向前走去的半透明人影，这下连傻子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黄泉比良坂么？”

他怎么会到了这里？之前不是还和翠在一起的吗？

翠！？

这么说的话，难道翠他在人世真的是在找寻替死鬼的吗？

花令时的手心一片冰冷，那触觉，就像是当初从翠的身体里穿透时的感觉一样——冷冷硬硬，却能够一手盈握，上面甚至还带着自己熟悉的气息。

花令时摊开了手掌，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初用来平复翠的精神的那枚平安扣。

只是，原本洁白如雪的扣面上这时已经晕染上了大朵大朵不规则的殷红血色。

“原来是被污染了吗？”

花令时看着手里的平安扣怔了怔，“这也难怪会变得凶厉了。”

——石不得沾染亡者之血，否则它就会变成承载着亡者意志的凶灵之器。

“哥哥……呜……哥……”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花令时手中的平安扣这时也脱离了他的掌心，自动漂浮于前，带着它的前主人去找他现在的主人。

这是黄泉比良坂某处一块巨大的石头的阴影下，小小的绿色身影蜷缩着，伴着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时不时地抽泣两声。

“翠。”

花令时半蹲在翠的面前，把手里的平安扣递了过去，“这是你的东西。”

翠抽噎着抬起了头，看到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花令时，像是被什么惊惧到一样，吓得又往石头的阴影里缩了缩，但当他看到花令时手上拿着的东西时，却还是犹豫地把手伸了出来：“哥哥……这是哥哥的东西……”

翠的陌生人畏惧症哪怕他已经死了却还是没能治愈，难怪已经死了的翠还是会在人间的夜晚哭着喊哥哥，这里的灵魂如此之多，对于翠来说，这都是另他感到恐惧的陌生存在。看着这样的翠，花令时道：“是啊，这是你哥哥的东西，而我能拿着你哥哥的东西，就说明我和你哥哥是朋友，所以翠出来好不好？不要再躲着了。”

翠的灵魂应该是分裂了，一半是在黄泉比良坂迷失了的魂，另一半则是在这枚扣的影响下滞留在人间的魄，如果翠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状态下，那用不了多久，他的意识就会消散于天地间，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再有。

当翠的手在触摸上花令时手中的平安扣的一瞬间，花令时感觉到了，在翠的死亡里有着某个神祇插手的痕迹，而被神祇插手的命格，则可以被挽回。

“翠，你还想见你的哥哥吗？”

花令时用诱惑一般的口吻说道，“做我的式神，你就可以见到你哥哥了。”

当然，这其中最最重要的事情是，翠一旦成为了式神，他那被分裂的灵魂就会被重新修复，这样自己也算对得起辉火当日那连询问都没有就收留了他的恩情。

“可以重新见到哥哥……真的吗？”

翠抬起了头。

“嗯。”

花令时点头，解开自己身上那件玄色的外袍，罩在依旧看上去像是只有七八岁左右的男孩的魂体之上，抓着他，离开了黄泉比良坂。

林间坟场中，花令时一手抓着一个灵体一手捏着一枚平安扣突兀地重新出现在了他之前消失的地方，那是翠的墓。

只是村里的人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因此虽然立了碑却没有写名字，而到之后凶灵的传言传开之后就更没有人来关心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的墓，因此两年的时间来，墓丘之上已经长满了林间滋生的杂草，显得无比荒凉。

翠的魂抓着花令时给他的外袍，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面前与他一模一样的自己的魄，在相同的气息的引导下，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一支由朱砂制成的握笔，通体鲜红，就在翠的魂与他的魄之间双手相交时，花令时的笔锋也在同时落到了依旧还在他手里捏着的那枚被血渍浸染的平安扣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