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李家村的人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李树了。
大约,他是死了。
挤在土坯屋和茅草棚里,曾经将自己碗里所剩不多的糠皮分给过这个孩子的的瘦女人们掉了几滴眼泪,男人叹了几口气。
住在砖房子里的丰满肥胖的女人们,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吆喝着仆人去在新占来的土地上劳,不屑一顾一个流浪儿的死。
总之,他是死了。
他应当死了。
今年的雪特别大,雪深处,一脚踩下去,一直没过膝盖。
寒风呼呼地刮着雪花。
村里有不少只有茅草棚子的人家,能捡的柴早就被捡光了,土炕里烧不起火,睡在冻的硬邦邦的稻草里,一家人盖着一床漏风的破棉絮,裹着自己身上薄薄一层的棉衣,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等沿着稻草管子乱爬的虱子都给冻死了,人就僵硬了。
李家村阖家冻死的有好几户。
何况这么一个被收走了屋子,没有田地,甚至捡柴火、粪便驱寒,都要赶走的流浪儿,哪里能在这么大的雪里活得下来?
李赖子冻的神志不清,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将仅存的干粪便也打算烧了――他熬不住了,他的嘴唇和脸色,都一齐变了青紫色。
刚刚打开柴门,外面的雪风就刺到了脸上身上。
天地一片苍莽的白,两个的黑色的影子,正吃力地跋涉在雪地里,渐渐地靠近了。
那个小一号的影子加快了脚步,叫道:“赖子哥!”
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张年幼稚嫩的面孔,细长的眉,永远怯怯的,却倔强的眼睛。
这是?
李赖子不顾寒风,张大了嘴巴,风一把灌了进去,透心的冷,他一个激灵,叫了出来:
“树子?”
这张面孔,正属于被村里人认定大约早就死了的流浪儿李树。
李树不但活着,他的脸颊红润而有肉,他的个字拔高了一小节,他身上穿着厚厚的――膨胀异常,似乎十分蓬松的奇怪“棉衣”。
手上也套着手套,脚上是一双滚着毛茸茸边的靴子。
――这打扮,一看就十分暖和,看到李树的一刹那,李赖子冻得只能想到这点。
李树兴奋地跑近了,才看见李赖子吸着带着冰渣的鼻涕,直愣愣地盯着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身上只有一件薄得不像话的夹袄。脸、脖子,手,都是发紫了。
“赖子哥,是我呀。”
李树对后面那道高而窈窕的身影催促道:“凌老师,您快些呀!”
他蹬蹬蹬地往回跑,拉着那个身影过来。
李赖子这才看到,李树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的跟李树差不多。
这个女人生得......生得......李赖子说不出来。
他往日里见的都是些村里的黄毛丫头,头上毛没几根,牙齿烂了一片,脸深深地凹陷进去。
那些丰满干净的地主婆,则更不叫人看了,看一眼,就要被财主打的。
寒风还在吹,李赖子发紫的脸上一下子又涨了一丝红。
“您好。”
女人的声音是轻轻地,柔软地,像春天的小溪水,像春天的嫩绿的芽,像春天里抖着羽毛婉转娇娇的黄鹂鸟,“我是李树的老师,凌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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