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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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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现在很烦,因为她的儿子贾宝过了年就十六了,而她看好的媳妇薛宝钗也十八了,可贾母这个老东西还是没有松口答应他们的婚事。如今她的宝贝儿子又因为晴雯等事被拘禁在怡红院中,让她烦不胜烦。“想要我儿子娶你那个病怏怏的外孙女,哼,没门,我偏不如你的意。”

其实真要说起来,王夫人有多喜欢薛宝钗,也未必见得,她只是不希望贾母一直掌控贾宝,不喜欢贾敏,连带着也不喜欢林黛,尤其是因为贾母喜欢林黛。那么贾母不看好的且与自己亲近的薛宝钗,就成了王夫人现阶段心中最理想的媳妇人选。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她王氏心中,她不希望贾母一人说了算,她要对贾母的权威发起挑战,她要夺权了。

王夫人并没有郁闷多久,几天之后,就到了进宫探视的日子,王夫人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在一番行礼赐坐之后,这对母女屏退了众人,王夫人开始对着自己的女儿大倒苦水:

“女儿啊,老太太如今还是那么的霸道啊,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孙子都那么大了,到现在还像以前做小媳妇时一样,立规距做小伏低的侍候她,家里的事一点也做不了主,她老人家一个不如意,不管边上有人没人,是什么人,丝毫不给为娘一点面子,对着为娘就是一通训……唉,这样的日子,为娘真是过够了,如今宝过了年就十六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定下来。”

元春听王夫人如此说,奇怪道:“上次母亲不是说老太太要把姑妈家的林妹妹定给宝吗?”

“好娘娘,你不知道,那林丫头一身是病,如何能配得上宝?要不是因为这个,老太太早就把他们两个定了下来了。你姨妈家的宝钗身体健康、贤淑识大体,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可老太太偏说薛家门第低,不肯答应。”

“太太,老太太这话是有道理的,薛家门第确实低了,外面的好女孩多的是,母亲又何必局限于这两个呢?”

“可知根知底的好女孩就这么几个,能配得上宝的就宝钗一个!娘娘你不知道,如今你姨妈可苦了,她那个媳妇——真是一言难尽——当时相看时,只看见人家女孩子长得漂漂亮亮,又出身于巨富之家,想来家教应该是个好的,虽知竟娶了个母夜叉媳妇,每日里在家兴风浪,搞得家宅不宁,你姨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你薛兄弟只好躲到外面去了……唉——外面的女孩——真是太可怕了,罢了,我的宝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敢娶啊。”

贾元春望了望自己的母亲,无奈地说:“母亲,我听老太太说宝不宜早娶,母亲不妨再看看。只是如今老太太中意林妹妹,母亲又能如何呢?要不我再想想办法,把林妹妹另配人家?”

“唉,娘娘,我也不瞒你了,当年你林姑父去了后,林家的家产都存放在我们府里,如果林丫头的夫婿地位高的话,他来我们府里讨债可如何是好呢?”

“这——母亲难道我们家需要动用林妹妹的家产吗?”

王夫人苦笑了一下:“自你林姑父死后,林家的家产就寄存在我们家,原我们只是想临时银钱不凑手的时候挪用一二,过一阵子再还上。谁知后来你林妹妹的家产几乎全被用光了,我们也没有还上,省亲的大观园以及省亲的费用都是用的那个钱。林家的事瞒不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但贫寒之家的子弟那里知道我们这些人家的道道。”

贾元春听说,不由得眉头紧皱,她原还想着,她进宫前,家里虽说还是比较富裕的,但决没有富裕到毫不费力地就能建那么大的省亲花园,省亲那么大的排场,真正是花钱如流水啊,没想到竟是挪用的一个孤女的绝户钱,她的良心受到了冲击。不过也就片刻的功夫,她看到了她母亲愁眉苦脸的样子,想想这些年来她在强势的贾母手下战战兢兢的艰辛,心一软:

“母亲,虽说给林妹妹找一个没背景的贫寒子弟做夫婿不是问题,可我们怎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发达呢?”

“娘娘这到不要担心,我听宝钗说,林丫头天真好骗得很,宝钗略略示好,她就什么知心话都和宝丫头说了,她亲口和宝丫头说:‘她是无依无靠投奔来的,如今一草一纸都是用的府里的’。”

“但愿如母亲之言,只是我也听祖母说林妹妹聪明得很,林姑父更是一个善于权谋的好手,未必不会留下什么后手,万一这是她玩的是计谋,她骗得我们放下戒心,到她羽翼丰满的时候再和我们计较,到时我们可就被动了。”

“这——”

“母亲不必心焦,我这里有个计较:前些时南安王爷在福建那里和倭寇打了一仗,不幸战败被俘了,倭寇通过倭国提出要同朝廷和亲,来交换南安王爷。母亲想想,本朝公主本就少,倭寇凶残又天下闻名,太后娘娘、皇上如何肯答应?可不和亲,前朝的朝臣和太上皇又不答应,不得己皇上命南安王府的郡主去和亲了。那南安郡主是南安太妃的老来女,是南安太妃的心头肉,南安太妃从她出生起,就开始物色女婿。这么多年了,不是嫌人家根底薄,就是嫌人家规矩大,唯恐委屈了自家女儿,这位郡主娘娘到如今都已快十八九岁了,夫婿还没有挑好。让她去和亲,南安太妃如何舍得?如今正僵持着呢,皇上也是烦恼万分。母亲回去后,让父亲上个折子,就说林妹妹听说国家有难,愿效仿先贤,自请为国献身,去倭国和亲。”

“这——只怕老太太到时不依。”

“太太,到时是皇上下旨,老太太是深明大义的人,如何会反对?且林妹妹到时至少会被封为郡主,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宝的亲事就由母亲自己主了;林妹妹和亲,嫁妆朝廷自有规制,不要府里操心,林妹妹远嫁他乡,林家的家产自是归到了府里;林妹妹和亲,皇上、南安王府自是会记住我父的恩情,到时皇上论功行赏,自是少不了父亲。还有母亲,你一定要和父亲说明了,为防止小人说我们卖外甥女求荣,一定要以林妹妹的口吻写折子。”

一席话说得王夫人眉花眼笑:“娘娘真是好计谋,再想不到这病秧子还有如此的用处。只是有些太便宜她了,这个丫头什么也不做就是公主。”

“唉——母亲啊,这倭国绝不是什么好去处,如果好的话南安太妃怎么会不让南安郡主去呢?当然如果母亲不乐意,我可以向皇上建议,倭国不过是蛮夷小国,和亲嘛郡主的身份足够了。”

王夫人听贾元春如此说十分高兴:“这些朝廷的事皇上都同娘娘商量,娘娘的恩宠果然非比寻常。”

对于王夫人的话,尽管贾元春心里掠过一丝苦涩,而王夫人正沉浸在‘娘娘宠冠后宫’的喜悦里,并没有注意到贾元春的脸色。

贾元春不想反驳王夫人的话,她只是嘱咐王夫人:“母亲回府后,为防节外生枝,只能找父亲商量,无论事前还是事后都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王夫人口中虽答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那病秧子知道了,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贾元春看出了王夫人眼中的不屑,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她并不打算纠正她,以她对府中人的了解,她认为如果是贾母知道了,以贾母对贾政和贾宝的感情,贾母只有支持的份;而林黛就更没有关系了,就凭她一介寄人篱下的孤女,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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