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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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舒没再说话。

她迎着冷雨望向鸣渊白玉雕琢般神情温柔的面容，终于还是对他无声颔首，安静地站回陆琢身旁了。

她不喜欢眼前这一行人...即便他们并没有任何错处。

清溪杀心太重，整个人就像一点就炸的火炮仗似的；而鸣渊则看似温润宽厚，实则高傲无情...至于那位清黎师妹...她与她并不相熟，此刻也自然没了结交的兴致。

或许陆琢的话是对的——

修真界的人，本就没几个好的，反倒都是麻烦。

而鸣渊依然神情温润地掌中玉简递到二人中央，他并不觉得尴尬，反倒耐心十足，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

最终，陆琢一把拿过鸣渊手中的那块玉简。

他对着鸣渊微微拱手，冷声自报家门——

“在下灵玄域妖修陆逐，身后这位是我的同行义妹，散修阿菱，虽然我们暂且达成同盟，但是我兄妹二人已经习惯了独自相处，等到明日清晨，我们会来此与几位汇合，共同分享知识，渡过难关。”

凌舒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按照陆琢的解释，妖修并没有受到歧视，但是...一般人自报家门会选择自称妖修吗？

他明明有自己的宗门...还是说，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可她并未深究，如今雨势渐退，可夜风反而更加寒凉，陆琢带着她往远处去。

凌舒拉紧了身上的大氅，一路沉默不语，月光洒在她的面颊，照进她清亮的眼睛里。

平行着走出一段距离后，陆琢侧身，望向凌舒：“怎么了，又这么安静？”

凌舒闷声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一切好像都和我想得不一样。”

她抬手，接到天上的雨丝，冰冰凉凉的，陆琢皱眉看她，抬手拎起大氅的一角，把她带着雨水的手裹了进去。

“会病的。”他说，“我还要趁着夜晚做很多事，你稍微睡一会儿。”

凌舒问：“做什么？”

她确实有些疲惫了，夜雨转瞬已经将近停息，此刻满天繁星清亮如洗，他们此刻歇在一处背风的坡后，隔着夜雾，青山黛，天河遥遥。

陆琢观察到雨势消散后，解开她身上的大氅，铺在地上：“我要整理出一份衔灵谷大概的信息...其中隐秘不可泄露，但是一些基本信息却是要筛选出来。”

“衔灵谷的名号不要泄露...还有你我之间的身份，也不要记混了。”陆琢紧接着叮嘱道，他取出那枚玉简，输入灵力后放在与额头相隔三指平行的地方。

片刻后，他将玉简递给凌舒：“你也看看，其中许多信息我也不能确定真假，不要全然信任。”

凌舒点点头，她学着陆琢的动作将玉简放在额前，有了之前学习通神咒的经验，她不费力地记下玉简中的大量信息。

他紧接着问：“有没有想起来什么能对应上的东西？”

凌舒凝神片刻，点点头：“其中八成以上...我都有朦胧的感知，虽然有些地方并不全面，但是总体上并没有疏漏错误的地方。”

“八成...”陆琢此刻已然取出一枚白玉简捏在掌心，他边篆刻着些什么，边询问：“你方才说怎么看出石卫核心的位置的？”

凌舒坐在大氅上，她开始回忆：“我当时只是想要修炼，灵力运转到眼睛旁边的时候忽然就感觉...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悟，然后就在这种状态下去看...就看到了它体内的灵力运转。”

“仅仅如此吗？”陆琢疑惑，“一般人把灵力凝在眼眸处，顶多不过是目明而亮，能看得更清楚些。”

“这样...大概率是失忆前确实如那红蛟说得，修炼过瞳术吧。”

“你...”到底出身何处？

不过陆琢并未出声询问，只侧目。

他望向月光下少女浅白的眉眼，她身上薄裙伶俐，抱膝而坐，脚尖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只坐了大氅的一道边，目光迎着月光，清亮亮，又茫茫。

他总觉得凌舒太空，太怪。

她会怕血，怕死人，看待事物又很天真。可修行中人谁没见过血，没杀过生？

她还总是迷茫，眼睛里空荡荡的，情绪总是低落，又意外的容易心软，会捧着自己的手真情实感地说愿意帮自己在三截山站稳脚跟，说自己不想自己太累了。

这样纯真，天赋又好的姑娘...要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得出来？

可笑得是她根本不知道...三截山就是世人眼中最大的魔道宗门，自己就是她最害怕最讨厌的那种人。

陆琢不愿想下去，他低头铭刻掌中的玉简，竟然少有地和凌舒一样，开始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