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见她耸头耸脑的模样只觉好笑,将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穿好后,随意地躺了下去,冷嘲热讽道:“老实点好!老实点才能苟延残喘多活些时日,说不定过几日你以一己之身救万民于水火,百姓对你歌功颂德,我就是想杀你也杀不成了呢。”
“哦~对了,别犯蠢!上次趁我睡着想杀我之人,好似被我剥骨抽筋做成了人彘!”
孽畜啊!
当真是个孽畜!
兰时听得一阵心惊肉跳,默默念起了地藏经。
沈行之见她终于老实了,轻哼一声,背过身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否累过了头,尽管身上带着伤,沈行之却睡得很沉。
在北境打仗时三天三夜不睡,或是一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短眠,时刻保持警醒才是他的常态,如在洞中这般睡得深沉倒是极少。
如今他的耳边是兰时清浅的呼吸,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气,这种香气不像是衣衫上熏出来的香气,倒像是身体里散发出的女儿香,如三月的杏花,九月的秋桂,冬季的腊梅,各有不同,那是他们从根底里带出来的香味。
兰时身上的味道清泠而淡雅,比最上等的安神香还让他心安,沈行之在睡梦中不由自主地朝兰时又靠近了些。
这一觉沈行之从日出睡到日落,直到红光漫天将云层烧得卷成浓烈的一团艳色之时,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兰时端正的坐在他身侧,一下一下的悄悄扯着他的衣袖,眼珠子眨的只差飞出眼眶。
沈行之刚醒,尚在混沌之中,唯二的知觉便是身上的伤处疼得厉害,还有饿得身体疲软无力。
他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有气无力道:“你又发什么疯?”
兰时紧张地朝外抵了抵下巴,嗓子里憋出几声不伦不类的呜呜声。沈行之顺着兰时下巴的方向转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只将他吓得往后猛退了几步。
山洞中不知何时多了五六个庄稼汉,拢着双手,怀中抱着各式棍子,粗树枝蹲在地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瞧。
“我醒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了,我拉了你半日才将你拉醒。”兰时凑过来低声说道。
这话终于将沈行之的神志拉回了原位,他一边警惕地打量着这群人,一边伸手去够石壁边的长刀。
对面的一人见他动作,举起长刀道:“你找这个?这铁是块好铁,俺们在县城打铁铺中,还没见过这样的精铁,不知打成个犁刀好不好使!”
“那定然是好使的!”另一人说道。
“对对对!小伙子你可还有这样的刀?”
“我方才看那姑娘藏了把匕首!”
对面的庄稼汉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听得沈行之一头雾水,兰时久居乡野倒是听懂了。
她甚是慷慨地摸出了腰后的匕首独留了刀鞘,双手捧过去道:“各位叔伯若是喜欢拿去也无妨。”
沈行之目瞪口呆地看着兰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圣上赐给自己的龙鳞匕交了出去,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腰带。
兰时将手绕到后头,连拍了几下,将沈行之的手拍掉后,朝他使了个放心的眼神。
等到对面那几人惊呼着接过匕首细看,兰时赶紧凑到沈行之耳边道:“放心吧,我留了刀鞘,那刀鞘上镶金带银能当不少钱!”
沈行之气得双眼喷火,兰时是头猪么!
那匕首削铁如泥,比金银贵重百倍不止!
现在要被人拿去融了犁地,竟然要融了去犁地?!
这人怎么又生上气了!
一天到晚只知道生气!
兰时翻了个白眼,对对面的几人笑道:“不知各位叔伯家在何处?”
“山下李村的!俺们上山打完猎,想进来歇歇脚,你们怎会在此处?”
如今沈行之伤得甚重急需找个大夫治伤,不然那群黑衣人再追上来他们恐怕没有余力再逃了。兰时见说话之人眼神清澈,嗓门虽大但举止之间却透着一股爽朗之气,看着不像是奸邪之人。
于是恳切道:“我与兄长进云山狩猎,谁知运气实在不好,竟在山中遇到了只大虫,我们被那只大虫追着一路奔逃来了这里。兄长为了护我受伤甚重,不知叔伯村中可有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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