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桃慢慢踱步出来,支支吾吾道:“我刚没点宾客人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通知人家过来。”
“我替你通知可好?”
毛小桃一喜,弯弯膝盖拱着身边的白露,扬声谢道:“谢谢大巫!我练曲儿去了,不打扰您接着赏画!”
大巫失笑,本来说让她来筹备继任礼,不过是寻个由头,趁着她人还在这巫咸祠的时候好好练习役灵巫术的,倒给她生出旁的忧虑来。这孩子原瞧着挺大大咧咧的,没曾想心思却细密,这一点倒真是很像宁芷。想到宁芷,大巫一时神思恍惚,连番幽幽地叹着气。
毛小桃刚下到二楼,才忽然反应过来,根本没问得清楚那屏风怎么回事嘛,画儿怎么能动呢,也是巫术不成?抬头望望楼上,略略考虑一番,想着还是不去问了,再引出大巫的愁思来,她可没有什么新词儿再说了。况且,这世上岂是什么事都会有个解释的,要不是巫术让画儿会动,那就是神仙术了,如此就更不是她该问的事儿了……
白露的前蹄轻轻踩在她脚面上,毛小桃不再发愣,翻一翻左手抓住成形的姑洗笛,招呼白露道:“走,给你吹笛子听!”
毛小桃的役灵驱使得十分不错。
继任礼当日来观礼的所有人中,毛峰是第一个到巫咸祠的,他到的时候,东边的太阳刚爬到山头,正殿中来往穿梭着十来个宫装仕女,正做着最后一遍的检查,还不到毛小桃出场的时候。
青陵台上,大巫悠闲地捧着茶盏注视着正殿中忙碌有序的景象,他见毛峰过来,不等他行礼,就以一种格外骄傲的语气说道:“你看,这么些役灵,各做各的事,丝毫不乱!怎么样,你家姑娘不错吧?”
毛峰立即拱手谢道:“劳大巫费神教导!”
大巫摆摆手,正要说话,却听得下方传来一声轻笑,大巫对着毛峰悄声道:“看看吧!定是你妹子来了!”
两人走到青陵台边往下看,红红的湖面下跃出巨大一条通体洁白的大蛇,蛇背上旁坐着一红妆女子,湿透的乌发贴在脸颊上,衬得肤色愈加白皙。只见她举手齐眉,弯腰施礼,道:“扶风淳于瑶给大巫见礼!”
一语刚落,那女子足下一点轻盈一跃,人在空中转了几圈,长长的裙摆似起舞摆动,衣裙上绣着的白狐尾巴上下起伏状如活物。甩开的水珠又如奏乐般滴答滴答地落入湖中,湖面荡开了朵朵花瓣似的涟漪,而翩然而上的淳于瑶,俨然是万芳丛中最惊艳的一朵。
“大哥何时到的?竟比我还早!”淳于瑶整理着衣发,踏上青陵台对着一旁的毛峰说道。
大巫一听这话就乐了,说:“人家姑娘的大礼,可不得比别人早些到啊!”
淳于瑶爽朗一笑,道:“这话说的是,您瞧我问的什么问题!”一边右手在衣裙上揪一个褶,再抬手已经揪出来只漂亮的小白狐。
小白狐古灵精怪地对着大巫和毛峰行礼。
毛峰不由露出笑脸来,视线扫过湖面,白蛇已消失不见,他问淳于瑶:“他这就走了?你也是,怎么想出用这法子过来的?好好从大门进来不好么!”
“山路难走,延维说水路哪哪儿都通,我这不也是为了能早些到想帮帮忙嘛……前面谁来了?”
大巫循声望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放下茶盏,向二人道:“你二人随意,我去去就来!”
望着大巫疾步远去的身影,淳于瑶笑道:“大巫是趁着给你们御云办继任礼的时机,会老友的吧!”
“那不挺好,一举两得!”毛峰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前两月你回信说要亲自去岫里察看一番,去了吗?可有什么收获?”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得,我们的圣巫大人姚思谷到了,哎,你说他怎么也来这么早……回头大礼结束,我跟大哥下山准不准?有样东西我得向老迷雅讨要讨要……什么情况?他身边那娃儿是谁?”
毛峰定睛一看,姚思谷身边果然带着一个看似十三四岁的少年,两人同步上了青陵台,而那个少年竟也穿了身簇新的大红巫袍。
“大哥你瞧!那红袍上所绣的花纹可是个……老虎?”
毛峰已顾不得回答,他的视线早就紧盯上那少年的红袍,前襟正是威风凛凛的吊睛虎首,虎身隐没于阔大的衣袖下。
待三位巫师叙礼完毕,姚思谷轻轻推了一把身边的少年,道:“姜欢,向长辈们行礼!”
那孩子闻言,单薄的身子大幅向前一倾,恭顺地行了揖礼,清爽的少年之音正式作者自我介绍:“在下临江氏姜欢,见过御云及扶风二位长老。”
声音有些颤抖。姚思谷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果然是临江姜氏一族!毛峰与淳于瑶俱是心头一紧,淳于瑶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她想拉近这少年仔细看看。
姜氏族人早已销声匿迹踪迹难寻,姚思谷如何找到的临江血脉,毛峰有满腹的疑问。大约是他的惊讶与困惑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听到姚思谷在问:“毛兄不信?这是姜家的嫡亲血脉,半月前刚寻得的。”
“你居然真的……大巫知道你带这孩子来?”淳于瑶忍不住问。
“扶风淳于氏、望月姚氏、临江姜氏,这三族的宗主,理应要参加御云新任迷雅迷拉的继任礼,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不是。”姚思谷抬手理了理少年被风吹乱的发丝,继续道:“再说,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大巫的眼睛!”
“姚兄能找到姜家的孩子,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有些事情……”周围的说话声越来越多,毛峰瞥见下方陆陆续续到来了不少宾客,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关这孩子的事,劳请姚兄稍后详说!”
说罢,四人各自寻座坐下。
少时,大巫换了正式的巫袍过来,一位留着稀疏三羊胡的红衣老者缓缓迎了过去。急速的风正好将他低沉的声音吹了过来,“大巫,羽山神女还未到。”
大巫不紧不慢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淳于瑶弯腰朝毛峰那边凑,小声问道:“羽山神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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