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冲下楼梯的轩轩爸爸，望着秦主任和沈眠既感激又抱歉，再看了一眼默默吃早饭的轩轩，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轩轩吃完，拿纸巾擦了嘴巴和手，瘦小的身体硬是走出了坚定：“爸爸，我吃完了，带我去看妈妈，我昨晚推了她、还说我恨她，我要去道歉。”
轩轩爸点头，把轩轩带进车里系上安全带，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口：“爸爸有话要和秦主任说，你乖乖坐好。”
“哦。”轩轩乖乖的。
秦主任和沈眠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许情况比想象得更糟，他俩不仅是典型的乌鸦嘴，而且预感向来很准。
果不其然，轩轩爸请他们坐在沙发上：“秦主任，我老婆和儿子都是外籍，他们在国内看病全自费，老婆全职照顾儿子将近两年，四处看病花销很大……”
秦主任直截了当地打断：“说重点。”
轩轩爸根本不敢和秦主任对视，吱唔半天：“老婆的情况有点严重，今天催款了，我……”
秦主任平静时看起来严肃，严肃时看着阴沉，惊讶时更凶上三分：“你家住着湖景别墅，连手术费都没有？”
“不，不，不，秦主任，本来是有的，”轩轩爸从衣服里面拿出厚厚的红包，“我的钱付完专家们的出诊费就没了，这是秦主任您的！”
这世事无常得也太离谱了！
本来坐得板正的沈眠，向后抵着沙发靠背，下意识看向安静的二楼。
秦主任忽的站起来，直视轩轩爸，提高音量，把红包摔在茶几上：“不要叫我秦主任，叫我秦伯伯。”
“老邵老婆，你准备在上面躲到什么时候？孙子生病，儿媳住院开刀，你就这么看着？”
“老邵走得痛快，没怎么折腾人，因为有医保基本没花什么钱，你俩的退休工资和存款那么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轩轩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差点给秦主任跪下：“秦主，哦，秦伯伯，求您小声点……我妈先是买了墓地、炒股票、还投了理财和不知道什么的保险……”
“我爸妈的存款，我工作以后存的钱，我妈说连工资卡都不在自己手里……”
“我……”轩轩爸说完这些，双手捂脸，但成年人不能在人前崩溃，很快又站起来，“秦伯伯，我很快就发工资了，还好，我……还有工作，工资也不少……”
“我先拿您这份红包去缴费，谢谢您，真的……”
秦主任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邵的老婆弹钢琴、跳舞、唱歌样样拿得出手，以前多精明能干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眠却捕捉到更多隐藏在深处的东西：“所以就是，你母亲败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孙子回国看病，既不出钱又不出力，还对儿媳百般挑剔……”
“至于你这个大孝子，处处护着你妈，和她一起挑三捡四。慢性阑尾炎会疼很多次，你老婆忍着疼带儿子看病照顾他，你上班赚钱，你妈还嫌她装病……”
“如果昨晚我们不在，以你们俩欺负人的劲儿，她很可能因为阑尾穿孔变成急性腹膜炎，活活疼死！”
秦主任上去一个大耳刮子：“老邵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秦伯伯……”轩轩爸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你……怎么打人……”
几乎同时，二楼传来愤怒的脚步声，之前仿佛不在家的轩轩奶奶终于下楼了，开口就是：“老秦，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秦主任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被沈眠死死拽住。
轩轩奶奶的脸已经连皮带肉都被扯完了，索性也不装了，语气还是那么温婉，不紧不慢：“她嫁进我家，是凤凰也要给我蹲着，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我只是投资失误，出发点是好的！”
轩轩爸爸发出一声哀鸣：“妈，你别说了，她手术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要和我离婚……”
轩轩奶奶的眼神透着不屑：“孙子病成这样，八成也治不好了，我们邵家从没这样的病，多半是他妈身体的关系……离就离，反正你能挣钱，还怕找不到老婆？”
“妈，你别再说了！”轩轩爸爸恨不得上去捂住老妈的嘴。
轩轩奶奶继续：“离，让她离，病成这样的孙子，反正我不要，她带走了清净！这次我豁出老脸去就找来这么多专家，就是为了心里有个底！”
“现在，底探到了，离啊，怕她啊！”
砰！
博古架上一只青瓷花瓶被轩轩爸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恶心人的地方太多，沈眠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哪知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轩轩，糟糕，他听了多少？
哪个倍受疾病折磨的孩子能受得了这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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