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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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山之巅有座青山观，但少有人知。

此地以淮水为畔，北临朔漠，南至汾阳，这是大唐难得一见的水草丰茂之地。

此时，正值盛夏，草木葳蕤，山花烂漫，正是人间好时节。

灰白的野兔伏在草地上贪婪地啃食青草，红冠金羽的山鸡在绿草上昂首挺胸地巡视领地，林间的肥鹿俯首啜饮石涧中流出的汩汩清泉，枝头上的山雀叽叽喳喳地啾鸣……

忽然，一道箭矢破空而出，将锦毛红冠的山鸡牢牢钉在粗壮的树干上。

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山鸡当场毙命，箭矢正好将它的双眼射个对穿，让它死时少受不少苦楚。

本来还悠闲饱腹的山禽珍兽反应过来后，一时间作鸟兽散，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奔逃。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个身着青衣，拿着弯弓的少女拨开碍事的茂密草丛，带着一条皮毛通体黑亮，溜光水滑的大黑狗匆匆赶到。

少女名叫师青玉，只见她脚下一蹬，三两下就攀上树干，双手用力，从树干上拔出箭矢。

她将山鸡拎在手里掂了掂，眼角带笑，语调微扬，“今天这山鸡得有六七斤，咱们可好久没捉到这么肥的山鸡了。”

师青玉大力撸了一把大黑的狗头，许诺道：“大黑，多亏了你鼻子灵，今天晚上姐姐炖鸡，奖给你一只大鸡腿！”

“嗷呜！嗷呜！”

大黑似是能听懂人话，圆溜溜的狗狗眼里闪出一丝愉悦的情绪，毛乎乎的狗尾巴左摇右摆，显然是高兴极了。

夕阳西下，一人一狗带着今日的战利品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的很长，远远看去像两条又瘦又长的竹竿儿在风中飘荡。

——

龙泉山之巅，草木最为繁盛之地，有一座柏木搭建的老旧小阁楼，这便是青山观了。

青山观实在不是个富裕的道观，阁楼外表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虫蛀的孔洞随处可见，黄褐色的木材像是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显得古朴又陈旧，但令人意外的是，此地打扫得很干净，回廊台阶连一片落叶残花都不曾有。

回廊倒是布置得极为精巧，依山傍水，风景雅致。

外廊最里边上的小亭子里坐着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儿，衣服发带一看就是穿了不知多少次的旧物，浆洗得泛白，但到底还是干净整洁的。

只可惜配了一头乱糟糟、松蓬蓬的头发，显得整个人有些不修边幅。

老头儿面前是一个柏木做的棋盘，材质粗糙，做工更粗糙，棋盘刚做出来的时候，本来还带着毛刺，冷不丁的给人扎出一个小红眼儿，但也许是用久了，竟被盘出了包浆的质感，黄润古旧，摸上去平滑极了。

老头儿大抵是闲来无事，自己和自己下棋，左手黑棋，右手白棋，你来我往，杀至酣时，忘乎所以。

只见老头儿屏息凝神，神情肃穆，食指和中指探进藤编棋瓮里，指尖夹住棋子，轻轻一拈，拿起一枚黑色棋子，左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气势千钧，势不可挡！

“啪！”

棋子落入天元之位，恰如一颗天外流星飞入浩瀚银河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似是水滴穿石，又似风吹绿野，千变万化，皆在这一瞬之间而已。

老头儿换了右手，拈了白子，正准备自己和自己一决雌雄。忽然一只黑猫从天而降，稳稳当当落到棋盘正中央。

黑猫通体玄黑，泛着一丝神秘的光泽，尾巴毛一甩一甩地，没几下就将老头儿的棋局打乱。

“啊呀呀！小黑！你这肥猫！又将我的棋局打乱了，今天我非收拾你不可！”

老头儿吱哇乱叫，跟个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面对捣乱的猫，无能狂怒。

黑猫没理他，伸出粉红的猫舌头，自顾自舔着自己的颈部毛毛，态度嚣张且自信，姿态悠闲，怡然自得。

师青玉老远就听到师父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小院儿，却看见小黑端端正正坐在棋盘上舔毛。

老头儿气得脸红彤彤的，可怜兮兮的说：“青玉，这肥猫欺负我。”

师青玉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定是师父又将小黑的小银鱼干给吃光了，小黑不高兴了，所以故意坐乱了师父的棋盘。

“师父，西厢房里的第二个柜子里的第四个抽屉，那里还有一包小银鱼干，你拿来哄哄小黑，它不生气了，自然就不会过来捉弄你了。”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胡须轻轻地扇了扇，仍是稳如泰山地坐着。

老头儿气鼓鼓的，碎碎念；“它欺负我了，你看不见，你们都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