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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天连绵数日,太子谋反案终于有了了结,天空中淤积的乌云终于化作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这是入秋以来,下的第一场大雨,伴随这场大雨的是骤来的寒冷,酷暑与严寒瞬间切换。
白家牵连进了谋反案中,满门抄斩,唯独白钺清,进了宫。
私下有人说,这是当今发了狠,要白家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然而,这算得上是皇家的秘密,一个为数不多的人知道的秘密,谁也不敢提起,生怕触碰了霉头,连累到自己。
李璇翻看书籍,豆大的油灯灯芯昏黄的照在纸张上,她疲惫的按揉了一下鼻梁,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搅的她心烦意乱,她不喜欢下雨天,潮湿,阴冷,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长卿,几时了?”
“主子,亥时一刻。”长卿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听到李璇的声音,立马惊醒,因此声音里有些沙哑。
“准备一下,随我出去一趟。”外面的雨还在下,暂时没有停歇的意思,她换了一身玄色的短打,披上斗篷,于夜色混与一体。
破败的屋子里点着豆大的油灯,昏黄的灯光跳动着,干枯黝黑的手指将他的衣物扒下,老太监的指甲格外的长,在指尖弯曲着,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乌黑发亮,油腻的污垢藏在指甲里,一点一点的刮在他的身上。他浑浊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咳嗽了两声。
被绑在木架上的少年犹如待宰的羔羊,任由他人鱼肉,一阵阵冷意袭来,他从昏迷里醒来,已经四天了,从牢狱到这里,他已经整整四天,不曾进过任何水米,然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勾刀在自己身上比划。
他挣扎,奈何手脚都被绑着,身上的旧伤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崩裂,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拼命的扭摆着身体,意图逃脱。
连日的水米不进让他很虚脱,惨白的脸上挂上一层虚汗,呼吸声越来越重。老太监拿着一块破布,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勾刀,淡淡的看着他做困兽斗,等他挣扎的累了,不再动弹了。
才慢悠悠的说:“杂家看你是个骨头硬的,想来能受的住疼,凡是从杂家这里出去的人,没有一个人说杂家手艺不好的,放心,就一刀的事,手起刀落,快的很,眨巴眼的时间就能好,自此,少了那惹人烦恼的家伙事儿,清清静静的没什么不好,那天得了主子的青眼,一朝富贵,可莫忘了杂家。”
一阵阵冷意从没有衣物附着的身上传进骨缝,他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少年知道,面前的阉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哪怕他现在虚弱无比,头昏脑涨,依旧知道,他这是要给自己去势。
如果他是一个几岁的孩童,恐怕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已经是一个少年,一个曾经算得上天之骄子的少年,他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一刻被践踏,被一个阉人用一把阉割了不知多少人的勾刀所划破。
哪怕再重的酷刑,他都不曾惧怕,可这一刻,他却生了死意,他想要将堵住自己口舌的脏布吐出来,可一切都是徒劳,他现在,连死都是一种奢侈,他闭上眼睛,不在挣扎,掩盖了眼中滔天的恨意。
那是万般无奈又不肯认命的徒劳,千般仇恨却无法雪恨的绝望,为什么不杀了他,反而要他经历这些,家破人亡的恨无处宣泄,这一切压在心中,让他几欲疯狂。
他想要呕吐,却被堵着口舌,眼中被激的通红,额角的青筋暴起,他多想就在这一刻死去,再不用承受这般折辱。
门就在勾刀靠近他的那一刻,被人推开,吱呀一声,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走进来,他隐匿在黑色的斗篷里,昏暗的灯光下,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容。
他的斗篷被溅了雨水,滴滴哒哒的往下滴水,一阵清冷的风袭来,少年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立在昏暗的门口。
“慢着。”门被关上,一小袋沉甸甸的东西抛进老太监的怀里,老太监下意识搂住,打开一看,金黄的光反出来,竟是一袋黄金,他掂量着重量,又用黑黄的牙齿咬了咬,确认是黄金无误后,满是褶皱的脸抽动了一下。
“出去,我来。”藏在斗篷里的人说话声音微哑,分辨不出来男女,看身量,应是男子,可这宫中,除了皇子和当今,就是他这般的内宦,哪有什么男子,这些黄金,足够他安享晚年。
老太监识趣,阴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走出去,还不忘把门合上。他时常能收到些报酬,却从来没人送过这般实在的东西,因此,就算少年是上面人吩咐下来要割的人,他也敢放任,再过几日,他就该回乡颐养天年了,少了银财傍身,怕是不能好过。
刺鼻的气味让李璇皱了皱眉,她的手上带了白色的手套,拇指与食指之间,夹着老太监交给她的勾刀,显然,老太监以为她要亲手折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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