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册选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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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主陆希献生有三女七子，其中长女主家中经营，次女主田畴固产，小女志不在钱帛俗物，勤于学问，故不曾参与家业，只一心读书罢。

三房人丁兴旺，孙辈中大的有长房长子满惠二十又一，三年前已嫁入同城望族黄氏，小的有二房三岁的女儿满善，排行十七，活泼可爱，少而聪慧非常，正是陆家主的宝贝眼珠子。

正因家训森严，所以有如此多的孝女贤孙。

眼看家族日益盛大，上下俱得一片向好，陆希献不无欣慰。

她今年已五十又七，精力不比昔日，虽然有女儿们挑大梁，遇上大事仍少不了要她从旁指点，终于渐觉吃力。

想到几个孙女也到了知事的年纪，心中渐渐下定决心，然而细想之下，又有一丝阴霾拢上心头……

夜间回府，陆希献直奔正夫常氏房中。

此时只有常氏陪房保仙领着几个侍从伺候焚香熏衣，常氏手里握着本册子颦眉沉思。

见夫人进门，这才放下册子要迎上前伺候。

“你坐着便是。”陆希献摆手，自己坐下。保仙见状，忙上前奉茶。

常氏见夫人面色不虞，又不像是在外受了气的样子，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珠子。”陆希献扫过摊在桌上的册子，“一家子姊妹中唯有她一个混不吝的，幸而不成歪风邪气罢。”

常氏懵了：“满珠近日又不曾犯浑，何故惹了你。”

“何须近日犯浑，我看是终日糊涂，不曾好改。”

陆希献拿起常氏放在桌上的册子，粗略一翻，便道：

“既是为她挑选夫侍，更需得多费些心神。我看这齐家小儿就不匹配，性子温吞，只怕压不住家里这混世魔头，再淘看些。她这般秉性，既不是挑选正夫，何必拘于门第。”

常氏更觉糊涂起来，“上回你可不是这般说的，你今儿是怎么了？我真真是叫你弄糊涂了。”

陆希献朝保仙摆摆手，保仙会意，随即领了众侍从下去。

待屋里只剩她与常氏两个，她才开口，道：

“我思来想去，觉得也是时候叫几个长些的孙女开始接手生意。满钰满锦两个也已稳重，都可学着经营，怎能独独漏了满珠？”

家中满十五的孙女只有满琦、满钰、满珠、满锦四个。

满琦两年前就帮着大女儿做事，满钰和满珠都有十六了，满锦又只小上一岁，三个是同时开始启蒙，自然要同时开始学着家中事务。

听了夫人的话，常氏心中略有不快，好似自己的满珠哪里不如人一样。单拎出来说另两个稳重，难不成满珠在她心里有多不知轻重？

平心而论，三房中只有大房是他亲出，所以他心中最疼爱满琦和满珠两个，二房的满钰和三房的满锦在他心里自然不能比。

但他作为当家主夫，行事上绝不容自己有所偏颇，多年来一向公正持家，凡是公中支出在几个孙女身上的，从不曾多这个一分，少那个一毫。

故此，他也是绝不容夫人差别对待的，他替满珠正名。

“三个孩子一同读书，单论学业，几个老师没有一个说满珠天资愚钝的，反倒时常夸她聪颖过人，一点就通。若说顽劣，不过是贪玩些，可也不曾坏到哪去，她既不出入茶楼酒肆，也不结交狐朋狗友。她又是哪里不如满钰满锦两个，要这般挑出来说？”

陆希献自觉失言，但也不觉是过错，反而又问他。

“不说古今，就说你自己亲身见闻，有哪家女子爱作男儿扮相，以美为好？不正亦非礼，无以为形。只这一点，你真觉她有成人？真觉旁人能服她不成？你们几个连带她院里的，一个个俱都哄着她供着她，此邪性内养不去，何以外攘基业？”

说到这里，又觉话重了些，恐有责怪主夫持家无方的嫌疑，忙补充。

“满珠如今方十六，尚可以掰正，正应尽早为她纳一贤夫才是。届时内有贤夫操持，外有业务经营，想来可以修正身心。”

常氏面色稍和缓：“那依夫人看，这册子中可有哪些个公子合宜相配？”

陆希献点头，持掐丝银杵一挑灯芯，果真凝眉细看起册子来。

陆家嫡长房挑选夫侍，虽是为嫡次女，又不是选正夫，也有冰人选出一水出挑的适龄好男儿供主夫常氏筛看。

凡列在册子上的，都已拣选过一道，如今只将公子小像描摹上，列上性情，或捡几句好话一并列上，是为册选。

待主夫一一细看过，抹上一道金印，是为金选。

冰人再寻机会叫主夫亲眼考察一番这些金选男儿，若主夫看过后送与冰人红锻或红绸则代表看中了，是为盼红。

到了这一步还不曾完，此前冰人虽已看过八字，但不过粗看，捡去相克之男儿。因此到了盼红之后，还要请仙姑奶奶细细掐算，主夫觉得相合再请冰人撮合。

……

又说陆家大房，乔氏此刻也正为女儿选夫侍一事烦心。